2019年3月15日,在走投无路之后,俄罗斯寡头Oleg Deripaska拿起了法律武器,在美国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院对美国财政部及其部长、OFAC及其负责人提起诉讼,指控被告滥用美国法律法规授予其执行经济制裁的权力,请求法院禁止被告滥用权力,并将其从SDN名单和241报告中移除。在Deripaska之前,很少有被纳入SDN名单的非美国人在美国法院针对美国财政部和OFAC提起诉讼。
Deripaska其人
根据OFAC披露的信息,Deripaska于1968年出生于俄罗斯伏尔加地区,在20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展铝业贸易业务,并开始收购俄罗斯一些冶炼公司的股份,部分股份来自于冶炼公司的员工。在1997年,Deripaska将其铝业资产进行合并,成立了西伯利亚铝业,2000年,西伯利亚铝业和另一个俄罗斯寡头阿布拉莫维奇的铝业资产合并,成立了俄罗斯铝业。在2001年,Deripaska与前俄罗斯总统办公厅主任Valentin Yumashev的女儿结婚,不久,Valentin Yumashev与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的女儿结婚,Deripaska就成了叶利钦的外孙女婿,从此进入俄罗斯的政治核心圈。
Deripaska的主要资产来自于其在EN+集团和GAZ集团持有的股份。根据OFAC披露的信息,在2018年4月6日Deripaska 被纳入SDN名单时,Deripaska家族持有EN+集团76.8%的股份,EN+集团的股票在伦敦上市交易;EN+集团持有世界第二大铝业公司——俄罗斯铝业48%的股份,俄罗斯铝业在香港联交所上市;EN+集团控股了JSC EuroSibEnergo,后者是俄罗斯最大的民营电力公司;Deripaska持有GAZ集团83%的股份,GAZ集团是俄罗斯最大的汽车公司。
OFAC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
2018年4月6日,OFAC依据13661号和13662号行政命令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理由是Deripaska曾为或声称曾为一名俄罗斯政府高级官员办事以及 Deripaska拥有和控制的企业在俄罗斯能源部门运营。2019年5月29日, Deripaska在其个人网站对上述理由进行了驳斥,认为OFAC披露的、支持上述理由的证据不足,均为虚假信息,对公司网站和媒体上的公开信息进行了歪曲。在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的同时,OFAC也将Deripaska拥有和控制的俄罗斯铝业、EuroSibEnergo和EN+集团纳入SDN名单。
Deripaska的控诉
在起诉书中,Deripaska表示,美国财政部和OFAC的非法行为摧毁了他的财富和声誉,具体表现为:一是净资产急剧减少,从2018年4月6日被纳入SDN名单至2019年3月15日,其净资产减少了81%,也即减少了75亿美元;二是Deripaska完全被国际商界拒之门外,Deripaska拥有或控制的企业业务发展举步维艰,美国财政部和OFAC在世界各地游说,警告非美国企业不要和Deripaska及其拥有或控制的企业开展业务,因担心美国经济制裁,塞浦路斯的银行关闭了Deripaska拥有的企业在该银行的账户,德国大众搁置了购买GAZ 汽车股份的计划;三是Deripaska丧失对其拥有的部分企业的控制权,为从SDN名单中移除,Deripaska拥有或控制的部分企业,如俄罗斯铝业、EuroSibEnergo和EN+集团 ,进行重大重组和公司治理重构,与其进行隔离,Deripaska在这些企业中的股东分红被冻结,其无法使用;四是Deripaska无法享受很多基本服务,因担心美国经济制裁,Deripaska联系的绝大部分非美国律师拒绝为其提供法律服务,非美国金融机构拒绝为Deripaska提供向律师支付服务费的汇款服务。可以说,在被纳入SDN名单之后,Deripaska举步维艰。
Deripaska的反击
2019年1月27日,OFAC将俄罗斯铝业、EuroSibEnergo和EN+集团 从SDN名单中移除,但Deripaska仍在SDN名单中。无奈之下,Deripaska只好将美国财政部及其部长、OFAC及其负责人告到了美国的法院。在起诉书中,Deripaska提出了九项指控,这九项指控可以归纳为:美国财政部、OFAC将其纳入SDN名单、241名单的行为属于美国行政程序法下的任意和反复无常的行为(ARBITRARY AND CAPRICIOUS ACTION),将其纳入SDN名单、241名单的证据不足,且没有提前告知,滥用了美国法律法规授予其执行美国经济制裁的巨大权力,违反了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关于正当程序的相关规定和美国行政程序法。
Deripaska还表示:美国财政部和OFAC,甚至美国国会,对其存在敌意和偏见,这导致其无法通过OFAC的行政复议程序得到公正的对待;美国财政部和OFAC将其纳入SDN名单的证据主要依赖Deripaska竞争对手散布的谣言和诽谤;Deripaska只不过是美国民主和共和两党政治内斗以及美国指控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的牺牲品。Deripaska因与特朗普总统的竞选主席马纳福特关系密切、给予马纳福特1000万美元的借款,曾受到特朗普总统通俄案中的特别检察官穆勒的调查,马纳福特被穆勒检察官指控与俄罗斯有不正当接触,最终被判入狱7年半。
Deripaska的诉讼请求
在起诉书中,Deripaska主要提出以下诉讼请求:一是请求法院签发命令废止被告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的决定,并将Deripaska从SDN名单中移除;二是宣布或命令被告披露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的证据备忘录及行政记录;三是命令被告撤回任何针对Deripaska的、但与Deripaska被纳入SDN无关的公开声明,并禁止被告在将来做出此类陈述;四是宣布或命令被告撤销其认定Deripaska符合241报告中“寡头”定义的决定,并将Deripaska从241报告中删除;五是宣布或命令被告公布支持其将Deripaska列入241报告的所有记录。2019年5月29日,美国财政部公布了经修改的、将Deripaska纳入SDN名单的证据备忘录。
相关述评
一般情况下,在被纳入SDN名单之后,企业和个人都是通过行政复议的方式寻求从SDN名单中移除。Deripaska跳过行政复议程序,直接诉诸于法院实属无奈之举。在实践中,存在美国联邦地区法院判定OFAC决定违宪的成功案例,但数量少之又少。在起诉美国财政部和OFAC时,被纳入SDN名单中的企业和个人通常会指控美国财政部和OFAC违反了美国行政程序法以及美国宪法第四修正案关于禁止无理扣押资产、第五修正案关于正当程序的相关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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